回到客栈，明前见到他神色，知道事情办成，粲然一笑。陈北望简述了经过，却没提藏宝和钥匙之事。略坐了一阵，两人下楼。
楼下，一辆四座马车早已候立。林旋归换了套淡青色便服，网巾束发，更显丰姿洒脱。
“林兄久等了，这是明前姑娘。明前，这位就是林旋归公子。”陈北望谨慎，还是以林姓相称。
“我是服侍公子的丫头。”明前见陈北望说得含含糊糊，补充一句，随后小声道：“言旋言归，复我邦族。”林旋归一愣，笑道：“姑娘真是聪明，猜到我名字的出处了。”
明前念的是《诗经》小雅的一句：“黄鸟黄鸟，无集于榖，无啄我粟。此邦之人，不我肯穀。言旋言归，复我邦族。”意思是，黄鸟黄鸟你听着，不要聚在榖树上，别把我的粟啄光。住在此邦的人，拒绝把我抚养。常常思念回家乡，光复我的邦族。
陈北望揣摩诗意，问道：“林兄，此地排斥汉人严重吗？”林旋归点头道：“岂止排斥，只差刀剑相逼了，哼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。此中细节，一言难尽。”
三人上了马车，一路穿行城中。茶马城是个基本没有军事防御的贸易城，看不到中原城市的官衙、城堡、庙宇等建筑，东南西北十二条主街道极其宽阔便利。明前忽然手指不远处一座塔式高楼：“那是什么地方？”林旋归微笑道：“本城最高的建筑物，名为香满楼。”
明前却知道香满楼是妓院，好奇问道：“服侍男人的地方，为何要建那么高？一二三四……嗯，一共九层，好想去爬到楼顶看看。”
见明前天真无邪，林旋归笑道：“姑娘就不用去了，陈公子有兴，小弟倒可以做个向导。”
陈北望哈哈一笑，道：“青楼临大道，高入浮云端。当初读宋东岭先生的《茶马杂诗十九首》，有这一句，本以为是夸张语，哪知道真有一座高入浮云的青楼。”
说话间，马车驶入一条人流不息的热闹街面，林旋归指点车外：“小弟做东道，今晚去不夜坊。这家老板是西宛人，一道烤全羊茶马城一绝。”
不一会，马车止步。不夜坊到了。
大门口，两大桶树脂熊熊燃烧，硝烟光芒半空，火树不夜天。
踏上大厅的石阶，左右各有两个披甲持矛的卫士把守。茶马城的大型吃喝玩乐场所，因为担心酒后斗殴，有规定客人刀剑等兵器不许带入，全部寄存在门房，至于随身小刀则不管。陈北望三人皆是空手，自然顺利进入。
厅内开阔异常，两侧墙边竖着一支支火把，壁上挂满了羚羊头、野鹿角、花豹皮，厅中央有个巨大的炭炉，炉里烧着拳头大的木炭块，浓浓的酒气、松脂、肉香扑鼻，炭炉边的独凳上，一个年老的白发盲人琴师轻声拨弄着独弦琴，西宛风情十足。大厅几乎坐满了肤色、服饰各异的各国客人，人声鼎沸。
一个扎头巾的大胡子堂倌快步走来，陪笑道：“林公子来啦，请大厅就坐！”
“我定的二楼包间呢？我的小厮没来和你说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