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的举止十分得体,没有半点普通百工耕农的粗鲁,若不是棕黄色的头巾和实在是太破旧的住所,还真觉得他不像个庶民。那个年代能够能够有一点点文化都是了不起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找,找你的?”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,似乎是牟着劲拔高了音量来说话的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莫要操心这些事情了,喝了药你就会好的。”平那双因为饥饿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。他的左手攥紧了,看起来在强忍什么情绪。但他还是非常温柔地喂着他的妻子九。

    “那也不好赶人家,你给,咳咳咳,你给人烧一杯热茶去咯。”陶九的声音越来越轻,断断续续的带着咳嗽的声音。但能听得出来,重病之下,九依然是个知礼数,温柔贤良的女人。

    嬴荧玉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,心中不仅十分同情也十分可惜。这么好的姑娘,若是能进宫来,必然是自己的左膀右臂,能够信任。但现在,怕是自身难保,能不能够活下来都是个问题。

    在先秦,生了病一般都是拔些附近山上的药草,除了都城或中枢城池有药馆,其他小地方都是这么随便。看那些在魏国稀疏平常的药,估计都是平拼了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。

    嬴荧玉还没来得及可惜,旁边的玄绫已经一只脚跨进去了。

    平站了起来,看向这个白嫩的男子,眉间有些许惊讶。刚刚都赶客了,怎么还登堂入室来。大概是对这不请自来和打扰自己妻子休息十分不悦。

    玄绫赶在他的前面说话,“我是墨家的弟子,略懂医术,你若愿意的话,可以让我为你的妻子医治。我们本就是来寻她,既然她不方便,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的话,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嬴荧玉看了一眼玄绫,知道才不是什么这些托词。她就是看不得人生病。之前路过一些饿殍当道的地方和赵国周边的疫区,玄绫使出浑身解数,直到无药可救为止。差点没把自己给累垮。

    平一听,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。他急忙给玄绫行了一礼,把她迎了进去。要知道,这医师可不是哪里都有的。在那个年代可是供皇家的专享。医师,草药,占卜都是为贵族服务的东西。庶民的命向来都不怎么值钱。

    只有墨家十分特别,他们视众人平等,提倡兼爱。从政治到医学,所有的方方面面都不以出身作为标准,这和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周礼完全不同。也正是因为有他们,才有了一抹不一样的民/主亮色。所以,百姓们对墨家还是非常爱戴的。

    听到玄绫是墨家的弟子,平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。陶九本想感谢,但是一开口,就是剧烈的咳嗽。玄绫摆了摆手,让她不要说话。接着便是几轮诊断。

    玄绫很仔细地诊断之后,才转头看向平说:“病本不严重,只是拖怠了,所以才这般严重。好在我知道有什么药可以医治。”

    果不其然,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就连九也很高兴地看向玄绫。难道真的是命不该绝,遇上贵人了吗?

    “只不过,这药十分稀贵。我不确定能不能在周边找到。这草叫作胡铁,专治风寒。令妻大概是冬日里农作时受了寒,又没有即刻将寒气逼出,一直留在体内,一来二去地愈发严重了,才导致现在这样。开春之后万物复苏,病自然来势汹汹,普通的药是压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都怪我,我当时正巧去乡正学字了,这才让她替我照看。”平很是懊悔。本来他是百工是不用种田的,但是这些年秦国不是穷得叮当响嘛,他们就私下里圈了一块地,虽然种不活什么好东西,但是好歹能搞些庄稼填饱肚子。所以他们除了做陶工之外,还偷偷种地。